《绿茶》大薛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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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嘲讽，于他而言实在幼稚的可笑。
只是似乎从胸膛涌出的酸涩怎么也无法平息。
“是这样没错。”
习惯性扯出好看的微笑，他无法正对上眼前人意味不明的眼睛。薛之谦低垂着眉眼，死死的盯着地面，还欲盖弥彰的扶了扶眼镜。
“那就得了呗，我陪您上花园吃点，这儿就有劳医生了。”
张伟扶着老人出了病房，也没等薛之谦说话。
老人尽管有些步履蹒跚，可还是执意甩开了张伟的手要自己走，嘴里念叨着自己还没到要人扶的地步。张伟只得撒开了手，颇为无奈的落后在了爷爷身后两步。
病房的窗子刚好能够让他斜睨着薛之谦，在细心查看病床上虚弱老人各项指标的俊朗青年让他没办法把他跟几日里重新认识的那个人结合在一起，最终也只能收回探究的视线，握紧了手里的包装袋子，快跑两步跟上爷爷。
察觉到那道炽热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薛之谦把手心里用来止血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里，鲜血的味道让他抽了抽鼻子，而后迅速的镇定下来做着医生本职的工作。
正午的阳光也让这喧嚣的天气有了些暖意，医院的花园并不安静，来检查身体或是陪伴父母的孩子吵吵嚷嚷的，张伟胡乱的挠了挠头，撑着个腮帮子，心里升起一阵烦躁。
“怎么了你小子，青春期躁动啊?”
爷爷不疾不徐的嚼着一块酱板鸭，也不知道是怎么咬的动的。
张伟依然瘫软着身子靠一只手臂支撑着自己，相信如果花园的椅子有靠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往后一躺。
舒服，惬意，完美。
“哪能啊，您瞧瞧我都多大岁数了。”
唉...可惜不行。张伟在心里沉重的叹了口气，面上也不免表现出一点蛛丝马迹。
爷爷解决了上一块酱板鸭正向下一块伸出筷子的时候往张伟脸上瞥了一眼，他即将奔三的孙子一脸愁容。手上的动作片刻不停，嘴上说道“你还知道你多大岁数了啊，要我说你妈前两天给你介绍的内闺女挺好的，盘儿靓条儿顺，人还是个大学老师，能看上你都是我们祖上积德，你还不搭理人家算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心里有人了?”
张伟一下直起了身子，脸上的困倦也没有了。他拒绝那个相亲对象纯粹是因为不对他胃口，而且也没有特别好看吧。
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张伟戳了一个丸子在嘴里慢悠悠的嚼，再次确定他那个相亲对象果然不是很好看。
“没有没有没有”
张伟嘴里嚼着肉丸吐字含糊不清的，被爷爷一筷子甩在手背上疼得一激灵。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把东西嚼完再说话，臭小子。”
一帮之主被一个老头教训还不敢还嘴，张伟只能哀怨的看了看自家爷爷，连声讨饶。
“你我还不知道吗，玩了这么多年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顿了顿。
“说来也奇怪，你怎么就这么多年单单喜欢那一款。”
张伟费力的咽下嘴里的丸子，险些被呛到。
“哪款啊?”
他倒真是没注意过自己单喜欢哪一款。
爷爷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张伟历年来被他捉到早恋的经历“就是那种白白净净的双眼皮姑娘，身上都有点书卷气。你初中的时候喜欢的还是那种流里流气的小流氓，诶去了一趟上海之后审美好多了。”
嘴里的丸子也嚼不动了，时间像被静止了，从脚底开始成千上万的蚂蚁密密麻麻的啃噬着他的身体，到了心脏之后戛然而止，惧怕高温似的惊慌逃离，溃不成军。
历来女友清晰或不清晰的脸从他眼前尽数滑过，无论是风情万种的还是纯情羞涩的，他择偶的标准似乎一成不变。
皮肤白皙，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嘴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张伟在心里暗暗否定了一个几乎穿堂而出的想法，可能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生呢。晃神间那人的一瞥一笑，甚至溢满了泪水的眼睛又重新搅得他心神不宁，只得大口大口的呼吸强压下莫名的躁动。
“也许...也许美女都长得差不多吧”
丸子没有被嚼完就滑进食道里，张伟拿起桌上爷爷刚打开的保温杯只管往喉咙里灌，猝不及防被浓烈的酒味冲得双眼通红。
“咳...咳咳咳...”
“您...您保温杯里怎么是白酒啊，您怎么想的”
爷爷伸手帮张伟拍了拍，眼睛心虚的东张西望，等到张伟顺上来气他才说“嘘，小点声，你奶奶不让我喝酒。”
张伟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塞红烧肉以削弱苦涩的酒味，明明是一流饭店里打包出来的食物但他总觉得哪个地方缺了什么。
“您可真行嘿”
树叶被风吹的晃悠悠的发出蛇行般的响声。
“我问您个事儿啊”
爷爷点了点头示意张伟随意，张伟扒鸡肉的手顿了顿，然后下了不一般的决定似的终于开口道“有些事儿吧，我想不明白”
“您怎么说也比我多活了好几十年，我想您应该能懂”
爷爷看着张伟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得没有打断张伟说话，他了解他孙子，这幅认真的表情应该是真的出了他解决不了的事。
“您说，要是有这么一个人，跟您在上学的时候好的穿一条裤子，给您带早餐还不要您钱，放学等您一块儿回家，您没交作业他给您兜着，明明身子骨.......”
突然回想起那人杀人不眨眼的果断，羸弱之类的词似乎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嗨反正就是您茬架他也非得跟着，完事儿了每回都是他帮您涂药，您打完篮球送水的是他，离家出走给您做饭的是他，陪您练吉他的是他，就连您谈恋爱的时候给您放哨的也是他....”
爷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手，欣慰的看着张伟。
“你小子谈恋爱了啊?哪里的姑娘啊，什么时候带过来给爷爷瞧瞧。”
“……”
明知道爷爷对他说的人有什么误解，这分明是荒诞的想法，张伟还是不争气的从脖子根直到腮边红成了一片。
“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说的内内内人是我朋友。”
爷爷对着张伟笑的慈爱。
“行，你继续说。”
“爷爷都懂，懂。”
张伟用手背扶了扶额头，他爷爷的脑补能力实在令人称奇。不知道爷爷知道他说的人是个大老爷们会怎么想，想想还是算了，一个不小心再跟奶奶做个病友。
其实薛之谦长的这么好看完全可以冒充女孩儿嘛。
“咳...咳咳”
心虚的捂了捂眼睛，张伟努力的想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后来您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那个地方，很多年之后您跟他又碰在一起，他却跟变了个人一样，能灼伤人似的那种。”
“但好像又没变，他看着您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
张伟的眉心皱起了一个山字形的小山峰，像陷进了某种回忆。拿过爷爷的保温杯也不顾爷爷同意喝水一样灌着白酒，喉咙一如沸水流过一样的疼。
“他还是会给您做饭，会喊您哥，会乖巧的叫您女朋友一声嫂子。”
“可您偶尔间发现这个人的手机壁纸是您多年前在学校的样子，密码是您的生日，您才发现他可能对您有超乎朋友的想法。”
爷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全然不同张伟的紧拧眉心，他暗叹他们家祖传的高情商怎么到张伟这儿就失灵了呢。
“傻小子，你难道非要人家一大姑娘跑你面前喊张伟我爱你你才知道人家意思吗”
自家爷爷脸上的喜悦遮也遮不住，张伟知道爷爷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能已经幻想到重孙子的到来了。
有些事总是旁观者清的，爷爷总是比他看的透彻，只是这人可不是什么大姑娘。
“他骗了我很久，甚至真相都是我自己发现的。”
不自觉的转换成了第一人称张伟也毫无察觉。
薛之谦捂着眼睛的样子至今还在他眼前消散不去，绝望而脆弱的样子最让人难过。
他想薛之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十恶不赦。
“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爷爷仰起头看着二楼病房窗前站着的白衣青年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其事的。
“重要的是你看着他的时候心脏跳的有多快。”
张伟顺着爷爷的视线转过了身，远处那人的身影看的并不真切，树叶还在沙拉拉的响，那人的脑袋像是被风吹的歪了歪，一只手藏在记录本的下面另一只朝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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